系统性红斑狼疮（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SLE）是一种典型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以炎症和免疫介导的多器官系统损伤为特征，受损部位涵盖包括皮肤黏膜、肌肉骨骼、肾脏和血液系统^[1]。该疾病的特点是免疫细胞的异常活化及多种自身抗体的产生。当前，全世界大约有340万人被诊断患有系统性红斑狼疮^[2]。最新数据显示，该疾病在我国的发病率约为14.09/10万，其中男女患病比例为1:10-1:12。

SLE的临床表现： 

系统性红斑狼疮的症状十分多样。约80%的患者在皮肤部位会出现皮疹,包括面部颧骨部位呈蝶形或盘状分布的红斑，指掌部和指甲周围的红斑，以及躯干部位的皮疹等。其中，以鼻梁和双颧颊部呈蝶形分布的红斑最具特征性。按照疾病进展速率，可分为急性、亚急性和慢性皮肤外展性红斑狼疮，其它组织学特征也有一定多样性^[3]。此外，口腔和鼻黏膜的无痛性溃疡和脱发(弥漫性或斑秃)较为常见,是疾病活动的重要提示。

除皮肤受损外，系统性红斑狼疮还可能导致机体其他系统的损伤，一些内部器官的伤害需要医学检查才能发现和确认。例如，患者常在手指、手腕、膝关节等部位出现对称性关节肿痛。随着疾病进展，可能出现蛋白尿、血尿、管型尿、身体水肿等肾脏损伤症状。此外，患者可能出现白细胞、血小板减少，或贫血等造血系统症状，甚至患上纤维蛋白性或渗出性心包炎等循环系统病变。部分患者甚至会出现神经精神症状，如头痛、情绪障碍、认知障碍、癫痫，精神病和多发性神经病变等，也被称为狼疮脑病。总之，我们对SLE的理解不应局限于单纯的“皮肤炎症”，而是机体在免疫动态平衡丧失后逐渐发展成为的一套复杂的系统性连锁反。

SLE的核心病因

目前,系统性红斑狼疮的确切病因尚未完全阐明，但可分为两个主要方面：第一是基因和环境的共同作用。根据SLE患者的全基因组测序信息，研究人员发现超过100处遗传变异与SLE患病风险相关，其中很多突变存在于免疫信号通路（例如JAK-STAT，I型干扰素信号通路）相关基因。这些基因突变本身不会导致疾病，但会让免疫系统变得更加敏感、信号通路更容易被激活。在此基础之上，如果叠加日晒、感染（如EB病毒）、激素水平变化、压力等环境因素，就可能让免疫系统处于过度激活状态。第二个方面是免疫系统功能的异常。机体针对自身组分产生了大量的抗体和免疫复合物，沉淀在组织的器官和血管壁内，进而激活了补体系统，造成了血管炎症，导致多种组织和器官的损害。

当机体的免疫系统过度激活导致自身组织损伤时，主要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树突状细胞生产大量干扰素，尤其是浆细胞样树突细胞（pDC）被体内的DNA、RNA等分子激活，释放大量IFNα。被称为“干扰素特征”，这是SLE最典型的免疫异常之一。IFNα会进一步激活其他免疫细胞，使免疫系统被持续激活。在此基础之上，T细胞过度激活并分泌异常数量的细胞因子，促进B细胞的增殖与分化，并产生大量自身抗体。Th17细胞与调节性T细胞（Treg）比例失衡，进一步促进炎症。最终，体内的自体抗体会与DNA、蛋白等结合成免疫复合物，沉积在皮肤、关节、肾脏等组织，引发持续性炎症。

SLE的治疗策略

临床上，SLE治疗手段主要是抑制免疫系统的过度激活。中国系统性红斑狼疮诊疗指南（2025版）中，SLE的治疗用药包括三个大类。首先是糖皮质激素，激素的用量需结合疾病活动度、受累器官的类型及其受累严重程度，制定个体化的激素治疗方案。第二类是免疫抑制剂，适用于大剂量的激素治疗效果不佳者。这类药物主要抑制免疫系统的过度激活，主要包括环磷酰胺/酶酚酸酯（MMF）、钙调神经磷酸酶抑制剂（如伏环孢素voclosporin）等。第三类药物是生物制剂，主要作用包含阻断B细胞激活（贝利尤单抗、利妥昔单抗）、阻断干扰素通路（阿尼鲁单抗）、JAK/STAT 抑制剂、BTK抑制剂（阻断细胞的信号转导）等。这类药物的适应症是激素和传统免疫抑制剂治疗仍不能达标或疾病复发者。随着科学和医学研究的进步，近年也涌现出新型的生物制剂治疗，如CAR-T细胞疗法，能够直接清除异常的B细胞群，从而降低过度的免疫响应和自身抗体的水平^[4]。

随着SLE病理研究的深入和新型治疗手段的不断涌现，通过使用多靶点、低剂量、更安全的组合疗法缓解机体免疫系统的过度激活，逐渐取代对大剂量激素的依赖，已成为SLE临床治疗的发展方向。随着对干扰素通路、核酸免疫传感器信号、组织常驻免疫细胞等方面了解的不断加深，相关治疗也会越来越精准。未来有望实现SLE患者的个性化靶向治疗和对症治疗，而不是单纯的抑制炎症。这意味着更少复发、更低激素用量、更好的肾脏保护、更高生活质量。

最后，从免疫学角度来看，红斑狼疮不是简单的“炎症”，而是一场免疫系统的长期博弈。随着疾病机理研究的不断深入，针对关键免疫节点的新型药物和疗法不断涌现，个体化治疗正在成为现实科学。在不远的未来，“狼疮”将变得更加可控，越来越多的患者会重新拥抱正常生活，人们也不会再谈“狼”色变。

作者-王超远刘博

参考文献

[1]PARODIS I, ROVIN B H, TEKTONIDOU M G, et al. Lupus nephritis [J]. Nature Reviews Disease Primers, 2025, 11(1).

[2]HOI A, IGEL T, MOK C C, et al.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J]. The Lancet, 2024, 403(10441): 2326-38.

[3]SIEGEL C H, SAMMARITANO L R.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J]. Jama, 2024, 331(17).

[4]ACCAPEZZATO D, CACCAVALE R, PAROLI M P, et al. Advances in the Pathogenesis and Treatment of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olecular Sciences, 2023, 24(7).